站在今天的角度回顾我过去的半个月,我会觉得很玄幻,但站在3月11号的那天,我只是单纯的因为一封意外的邮件短暂的感伤了一下。
事情的起因是我在3月11号的晚上,突发奇想检查了我的邮箱,非常惊讶的在一堆垃圾广告里看到了我前男友的名字,然后我打开了它。说惊讶是因为,在分手的时候,我删掉并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我一直觉得用这种绝对的方式能提醒对方并不存在任何我回心转念的可能,以及有助于塑造一个“死掉”的安分前任的形象。
随着我阅读一排排文字,我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对这段恋爱的回忆。按照邮件上说的,我们是在疫情那年的三月在一起,在去年夏天分手。期间先后经过了他高考,我高考,这两个对彼此来讲最重要的人生节点,以及他无数次从另外一个城市坐高铁来看我,仅仅只是因为我不想一个人看电影或者其他小事。分手的时候,我们已经吵了将近一个半月,因为我要高考所以我们彼此都在忍让,高考结束,我们分手。
我知道我很狠心,我爸曾说也许在很多时候,女生会显得比男生现实很多。我承认了,我跟他在一起看不到未来,他和我不可能在一个大学,我们无法相互理解,更重要的是,我没那么喜欢他了,我希望我们彼此及时止损,体面的结束。分手之后,他曾挽留,我视而不见,所以我曾一度觉得他大概恨死我了,直到我看到这封邮件。
我被原谅与理解了,虽然这份理解迟到了半年。这半年里发生了什么,我们暂且按下不表,但我最后也是唯一一次为我们的这段关系流了眼泪。在我青春岁月最美好的一年里,他占了一半,在我成年的时候,我为了永远扶不起来的历史嚎啕大哭的时候,我每一个睡着的早自习和该死的生物课,他都以他的方式参与了我的生命。我以为他会真切的怨恨我,就像我怨恨过很多伤过我的人,但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直到现在,在他的鼓励下,我也终于能客观的平静的,正视我们一年半的岁月。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比我年长一岁,拥有细腻的情感和敏感的嗅觉。纵使我们之间的分歧无法化解,纵使在他眼里的我也许和真正的我相去甚远,但我依然无比感激有他的陪伴,那些以真心换真心的陪伴。
这是第一件事情,第二件事情发生在3月20日。重庆的天气急转直下的那一天中午,我的爷爷去世了。
我缓了整整七天去说服我接受这个现实,接受其实这也算是个白喜事的现实。我的爷爷抗癌了八年,从我小学五年级一直到上大学,期间他先是在舌头上长了一个恶性肿瘤,切掉了半截舌头和淋巴结,患了青光眼,而后在疫情期间查出肺癌晚期,最后死在了重庆的春天里。
因为一些难以言说的神奇的原因,我是唯一一个在他临终前陪在他身边的晚辈。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只有我,我奶奶,以及请的护工站在了他的病床前,看着他咽了气。死亡远比我所能想象的可怕得多,那些影视剧里的场面描写得太过于轻松以至于当我离死亡只有一米距离的时候我只想逃跑。曾经我一度觉得我已经成年了长大了,能够承担我自己的生命以及所有责任,但事到临头我发现我根本无法应对死亡这个人生的必修课。
我的爷爷临死前,躺在客厅的病床上,左手握住病床的栏杆,身体向左倾,他的左边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所以,他也觉得病床上的世界太痛苦了,想要逃跑吗?还是他最后想再看一眼这个他活了七十多年的人世间呢?如果人死前会有走马灯,那么一个人在最后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他是真的解脱了呢还是在痛苦地沉睡着呢?
在火葬场的告别厅里,我强迫我自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我戴着口罩,还是能闻得到弥漫在整个火葬场上空的硝烟味,我想起之前在哪个地摊文学杂志上看到说这是灵魂被灼烧的味道。这样一个人,就这样的走了,我哭了,然后悄悄在人群里看着遗照上年轻的陌生的脸,一边感叹为什么我没有遗传到我爷爷年轻时候的盛世美颜,一边把浸湿的口罩换掉。
下葬的时候我因为上合同法就没去,但在过了不久后的清明节我去了。我内心有很多话想说,比如我爷爷其实活着的时候就是个脾气古怪性格恶劣,一点不讨人喜欢的老头,但他对我很好,甚至我觉得他把他能有的所有的好都给了我。再比如我爷爷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他做菜特别好吃,特别是我喜欢吃的菜。还有我爷爷一个喉咙和脾气一样粗犷的男的,动手能力贼强,小时候家里的小板凳,太师椅都是他自己做的,还有我的小辫子也是他梳的,连我爸都不会给我扎头发。我不仅没有遗传到脸,连手艺、双眼皮、数学都没沾到,最后只有这个恶劣的性格是一比一还原了。但清明节那天天气很好,热得我一点伤感的情绪都没有了。墓选的地儿很好,至少凭借我浅显的风水常识判断,这玩意儿不便宜。群山环绕,溪水为伴,一平方米不到的土地,一块碑,一个小木盒子,一个人的一生止步于此了。
第三件事则发生在3月26日的中午,我向交往了四个月的男友提出了分手。这段恋情生动诠释了,当两个人的段位差距太大会造成什么恶果。分手的那个下午,我在附近的一个商圈逛街,高跟鞋磨破了我的脚后跟,但我面不改色的去隔壁便利店买了盒创口贴之后又冲进去血拼,可谓刀尖上跳舞。我朋友一边嘲笑我这段恋爱我纯属阴沟里翻船,一边感叹我多年不变的淡定。四年前,我们的另外一个朋友在向他介绍我时,说的是“那女的当天分手第二天啥事没有”,四年后的今天是当年天分手下午看电影逛街。不能说是毫无变化,只能说是变本加厉。我对此表示,男人,只能影响我出剑的速度以及灰溜溜地被朋友关于失败的恋爱批评了将近一个月。
在分手前,现在已经是前任的他写了非常多的小作文,感动了他自己可能感动了全世界就是感动不了我。我说我们差异太大,他说不要用这个角度去衡量感情,我说我现在不想说话,他说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内心想法说出来好让我解释,我说你的解释跟小学生狡辩自己是没带作业而不是没写作业一样苍白无力,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说你问我?他说我为你失眠头痛掉头发,我说我从初三开始就失眠头晕掉头发,他说我没有经验没怎么谈过恋爱,我恍然大悟,我说是,你赢了,我们分手吧。
我设想的大学之后的恋爱是搞钱搞绩点顺便拉拉小手,但现实中的大学生恋爱是你怎么在打游戏不理我你怎么不想我以及处理关于男朋友和别的女生的种种。我以为恋爱前的那些哄人的话不会真的有人信,那只是作为热恋期的增稠剂而不是保命符,后来发现我以为的潜规则还真就是我以为。我曾经一度想告诉他,朋友我觉得你有点恋爱脑,因为你现在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但斟酌了很久觉得有点过分于是选择了闭嘴。
当然,人本质上是好的,只是遇上了我。其实如果一定要复盘,我更愿意承认是我的问题更大,因为这个结果我应该能够预料而我没能提前阻止。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会再做这个选择,人应该要听劝。但这次分手,我的反应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至少,我很难得的是真的喜欢过他,所以才能如此挑剔与无法忍受。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这篇